本世纪目前最好的华语三部曲

作者深焦艺文志

· 编者按 ·

12 月 12 日是《无间道》香港上映 21 周年，我们借助一篇发布于 CC 官网的评论，来重拾这套足以载入史册的三部曲。

《无间道》于 2002 年在香港上映，总票房创下新高，随后在国际电影节上的展映也广受好评，它很快被称为 " 香港电影救市之作 "，被盗版破坏的院线市场因《无间道》重获生机。但遗憾的是，不久后院线市场就再次被 SARS 击溃。

四年后，《无间道》催生了马丁 · 斯科塞斯导演的《无间道风云》（2006），这次翻拍让老马丁一举拿到奥斯卡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但绝大部分《无间道》的粉丝（包括《无间道风云》的粉丝）都觉得这次翻拍是一次拙劣的模仿，丢失了原本的韵味。从另一个侧面看，也印证了《无间道》的经典。

《无间道》的暴力是被简化的，叙事是克制的，人物行动在无尽中循环，就好像角色已经被卷入了他们自己制造的漩涡中。蔡琴那首《被遗忘的时光》就像一条穿梭迷宫的脉络，在三部曲中反复出现，像是缠绕内心的魔影一般，不断指出不可挽回的过去。而它指向的不仅是陈永仁和刘建明，也是香港本身。

无间道三部曲：双重束缚

The Infernal Affairs Trilogy: Double Bind

译者：Latina

不想学电影的电影爱好者

原文地址：

原作者：Justin Chang

发表时间：NOV 15, 2022

* 这篇文章涉及到三部《无间道》电影的情节细节

在所有棘手的双向交易、紧张的屋顶会面和阴暗的后巷追捕情节开始之前，一流犯罪惊悚片《无间道》（2002）中曾有一个暴风雨前的平静时刻。刘建明（刘德华 饰）在香港繁华的九龙区一家电器商店购物时靠近了陈永仁（梁朝伟 饰），他以为陈永仁是店主，这可能是电影中最无害的一次误认。这两人从十多年前就没有认出彼此，当时是 1991 年，他们是同一所警校的学员。陈永仁不知道刘建明是一名警察，而刘建明也不知道陈永仁是一名黑社会，他们更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但我们知道，陈永仁其实是一名卧底警察，从内部着手，打击犯罪组织，而这个犯罪组织正好在警队中秘密安插了刘建明作为卧底。

对于所有这些迷人而又错综复杂的间谍游戏，影片里的气氛却出奇的宁静。在两位颠峰巨星个人魅力的促进下，角色们享受着片刻的喘息，建立了轻松的友谊。《无间道》和它的两部续作，都是由刘伟强和麦兆辉执导的。他们可能是从佛教的 " 无间地狱 "（"Continuous Hell" ) 中获得其概念上的冷静和哲学上的严肃性，但目前，陈永仁和刘建明被安置在一个醒目的消费主义炼狱里。正是在这种纯粹的交易背景下，这两个被困在欺骗循环中的陌生人和敌人才可以各自揭示他们的真实身份。

对刘建明而言，犯罪已经成为达到社会尊重的一种手段：他喜欢所谓 " 诚信为本，道德为重 " 的生活所带来的好处，其中包括他与小说家 Mary（郑秀文 饰）的婚姻、漂亮的新公寓、以及在香港消费经济中拥有一个稳定立足点。陈永仁的梦想则更多关乎自由，一种不在街头的生活，一份文职工作。多年来，他遭受并忍耐着逮捕和殴打，但这些并没有让他丧失最基本的品行：即使只是在看管商店，他也不会琢磨着如何敲诈你。

刘建明带着一台电子管音箱离开了，在故事的高潮部分，他买的东西将会不断困扰他。但首先，他和陈永仁测试了几个音箱，播放台湾歌手蔡琴 1980 年的热门歌曲《被遗忘的时光》。这是一首忧郁的关于记忆的歌，就像这部环环相扣的多任务电影中的其他部分一样，它在多个层面起到推进作用。这首歌就像一条穿梭迷宫的脉络，在《无间道 2》和《无间道 3》（均为 2003 年）中反复出现，每一次都将一个女人的声音带入这个激烈的男性世界，其中有被忽视的父亲、叛逆的儿子和奸诈的兄弟。

这首歌也一次又一次地指出不可挽回的过去像是缠绕内心的魔影一般，不仅是对陈永仁和刘建明而言，也是对香港本身。在中国 " 一国两制 " 的政策下，香港的治理刚刚开始几年。这是一个城邦，它所正在经受的身份危机不亚于这两个无休止地受挫并且互相产生冲突的双重间谍。

《无间道》是香港出生的电影人刘伟强和麦兆辉的第一次合作。那时，麦兆辉已经导演了几部电影，包括心理恐怖片《追凶二十年》（1998）和黑社会剧集《爱与诚》（2000）。刘伟强曾拍摄并执导过几部以黑社会为主题的《古惑仔》系列电影；他还曾在王家卫的《旺角卡门》（1988）和《重庆森林》（1994）中担任摄影师。（事实上，王家卫电影梦幻般的视觉特征——冷调鱼缸般的绿色和温暖的、烧焦似的金色——在《无间道》三部曲的色调中都有展现，因为刘伟强既是摄影，也是导演。）

《旺角卡门》

《无间道》的剧本由麦兆辉和庄文强撰写，庄文强曾在 2001 年撰写过浪漫喜剧《爱君如梦》（由刘伟强导演，刘德华主演）的剧本。在《无间道》三部曲大获成功后，刘伟强、麦兆辉和庄文强三人在动作片《头文字 D》（2005）和《伤城》（2006）中再度合作，而麦兆辉和庄文强后来还共同导演了另一部香港犯罪三部曲《窃听风云》（2009、2011 和 2014）。但在摄像机开始拍摄第一部《无间道》时，他们中没有人预料到这种合作会持续下去；他们只是想在一个对电影作品如饥似渴的行业中制作一部优质的、盈利的电影。

《头文字 D》

他们很快就发现最终成果远超预期。《无间道》于 2002 年 12 月上映，总票房创下新高，随后在国际电影节上的放映也广受好评，它很快就被称为 " 香港电影救市之作 "。它使被盗版破坏的国内票房重获生机，但很快票房被 2002 到 2003 年的 SARS 疫情再次破坏。影片横扫了 2003 年香港电影奖，赢得了最佳影片、最佳男主角（梁朝伟）和最佳导演等奖项。

它还催生了马丁 · 斯科塞斯的《无间道风云》（2006）这一获得奥斯卡奖的翻拍作品。《无间道风云》可能让更多《无间道》的粉丝（包括《无间道风云》的粉丝）觉得这是一部即使拙劣、却仍扎实的翻拍作品。不过，这部香港的犯罪传奇故事会催生出一个流行的美国翻版也在意料之中。毕竟，香港的动作片制作人几十年来一直从美国黑帮电影中汲取活力和灵感。

《无间道风云》

《无间道》三部曲本身就是这种文化交叉渗透的一个杰出例子。它的精心设计让人联想起 20 世纪 80 年代的各种香港犯罪经典，包括吴宇森的《英雄本色》和《喋血双雄》，以及林岭东的《龙虎风云》——所有这些都充满了道德上的模糊性，而在 1997 年香港回归后更加严格的审查制度下，这种模糊性变得越来越难以塑造。

另一方面，好莱坞电影对《无间道》三部曲的影响也功不可没。首先，影片中有一个明显的双关标题，它确实参考了迈克 · 菲吉斯（Mike Figgis）1990 年关于腐败警察的惊悚片《流氓警察》（Internal Affairs）。

《流氓警察》

如果说第一部《无间道》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迈克尔 · 曼（Michael Mann）的《盗火线》（1995）中 " 警察与黑帮 " 关系对称性的影响，那么《无间道》三部曲作为一个整体则呼应了弗朗西斯 · 福特 · 科波拉（Francis Ford Coppola）史诗电影《教父》三部曲的长弧线：第一章看到一个黑帮领袖倒下，他（象征性的）儿子东山再起；第二章倒叙了前一代的故事，将碎片拼凑在一起；第三章跟随新角色抵达他孤独、绝望的结局。

《教父 2》

然而，也许并非巧合的是，《无间道》三部曲最重要的好莱坞灵感来源恰好是香港传奇人物吴宇森导演。尤其是第一部《无间道》，它以更现实、更不歌剧式的基调重述了《变脸》（1997）——这一次，两个敌人交换了位置而不是面孔，并将重点放在以角色驱动的悬念和过程的细枝末节上，而非芭蕾式的打斗动作。

暴力是被简化的，叙事是严谨的，人物行动形成了不可阻挡的循环；仿佛人物已经被吸进他们自己制造的漩涡中。这部电影不是线性叙事，而是在其剧情轴线上催眠般地旋转，作为一个叙事的离心机，它的每一次旋转都产生了极端的混乱和一种奇怪的、可怕的清晰。

这种具有循环势头的例子有很多，比如前期破获毒品的情节，庞大而简明。当黑社会老大韩琛（曾志伟 饰）准备从他的泰国同伙那里购买一批可卡因时，陈永仁秘密地将他们的会面信息通过手指敲打的摩斯密码传递给黄警司（黄秋生 饰），而刘建明则在警察总部用电线联系上韩琛。

在这首精心编排的交响乐中：翻动的手机、切换的频道、和日益皱起的眉头；一种愈发紧张的僵局随之出现。到最后，双方都没有赢，但都知道自己的组织被卧底潜入了，而且双方的卧底都是靠借来的时间生活，最终的游戏已经开始了。" 如果谁输的话就会死，" 黄警司在与韩琛的团伙公开对峙时如此宣称，而他的话将被证明是非常准确的：对他自己，对韩琛，以及最后的最后，对陈永仁——这部电影中饱受折磨但仍清白的心灵。

梁朝伟已经扮演过警察（在《重庆森林》中）、黑帮成员（在 1990 年的《喋血街头》中）和假装黑帮的警察（在 1992 年的《辣手神探》中），于是在《无间道》里，他轻松地进入了自己职业生涯最好的角色之一。他为这个角色做了适当的修饰，穿着开领衬衫和黑色皮夹克，看起来比平时更邋遢，还留着不修边幅的刘海，部分遮住了他那著名的表情丰富的眉毛。但在他难得的非工作时间里，陈永仁散发着让人意想不到的轻松、温暖，甚至调情——特别是在与他那富有同情心的心理治疗师李心儿（陈慧琳 饰）的戏份中——这进一步加剧了他个人牺牲的悲剧性重量。

只有当他在屋顶上与唯一知道他是好人的黄警司会面时，他才能完全发泄他对这一任务的愤怒，而整个任务看起来愈发像一个死刑判决。对他们两个人来说，情况就是这样：除了陈永仁自己死在韩琛的另一个间谍手中（这是一个无可挑剔的预示），《无间道》中可能没有比黄警司被杀时，饱经折磨的尸体坠落地面，更令人揪心的时刻了——陈永仁在现场几乎无法抑制自己的震惊、惊恐和崩溃，但他知道，如果表达出来，会致命地暴露自己。

刘德华饰演陈永仁富有心计的劲敌刘建明，他是一个更冷酷、更富感情、但也更阴险的存在。刘德华的一切——他剪裁得体的西装，他干净的面容，他在压力下令人羡慕的冷静——都是他精心研究后的表演元素，而他的表演是冷冰冰的。但这不仅仅是一场表演吗？刘德华自己可能也不完全清楚。他是如此善于把你拉进一种亲密无间、令人心神不定的关系中，以至于当他提醒你他有多么无情时，无论是他导致了黄警司死亡的事件，还是对另一个已经失去作用的老板进行了个人的、致命的打击，都会感到非常震惊。

尽管如此，真相还是会被揭露。他习惯于用文件拍腿（与陈永仁的手指敲打形成对应），这种紧张的抽搐成为一种致命的暗示。当《无间道》结束时，他脸上掠过恐惧的神情，也许他还感到了更多的东西——可能是悔恨吧——他也许是第一次感到无路可退。

《无间道》以四位主角中的三人死亡告终，这意味着，如果没有吴宇森《英雄本色 2》（1987）那样的双胞胎兄弟情节，续集就需要在叙事重点上做大幅调整。但在制作不止一部而是两部续集的过程中，刘伟强、麦兆辉和庄文强表现出了不输给作品中双重间谍的灵活和机敏，他们在多个方面倒叙、推进并深化了故事。即便这两部电影都没有达到第一部的商业和文化影响力，但三部曲作为一个整体，仍然凭借其堪称典范的叙事和主题上的凝聚性而脱颖而出，每一章都有独特的剧情重点和时间结构，使其更加引人注目。

《无间道 2》是一部广义的前传，时间设定大约在前作的十年前，其特别的灵感不仅仅是关注年轻版的陈永仁和刘建明（分别是余文乐和陈冠希饰演，令人印象深刻），还关注两个导师人物，黄志诚和韩琛，以及他们自己不太可能、最终无法维系的盟约。黄秋生和曾志伟在第一部作品中是如此引人注目的对手，但在这里，他们却被挖掘出了一种始料未及的双向温柔；似乎这些角色已经知道，随着他们在各自阶级中的上升，他们的友谊注定走向失败——因此在现在，他们的友谊显得更加珍贵。我们知道他们和陈永仁、刘建明将活到这一部电影的最后，而这是最后一点微弱的慰藉。

在叙事的复杂性和针对人类痛苦的构思方面，《无间道 2》更上一层楼；在某些方面，它做出了比前作更令人难以置信的在结构上倍增的壮举。这种叙事上的叠加是彻头彻尾的；有两个警方的间谍（包括陈永仁），两个平行的人质剧情，甚至还有两个叫 Mary 的女人。

在影片的过程中，黄志诚和韩琛都将揭示出意想不到的道德层面：在成为一个无情的首脑人物之前，地位较低的韩琛被证明拥有仁慈的良心和慷慨的团队精神；与此同时，黄志诚，这位受人尊敬的老警察，因其暗杀倪氏犯罪家族首领倪坤（张同祖 饰）的丑闻而几近入狱。两个人都将失去他们的亲人：对黄志诚来说，是他可敬的同事陆警司（胡军 饰），他被一个为黄志诚准备的汽车炸弹炸死了；对韩琛来说，是他深爱着的忠诚妻子 Mary Hon（刘嘉玲 饰），她因为在倪坤死亡中所扮演的角色而被谋杀。

与第一部电影紧凑的时间框架相比，《无间道 2》的叙事时间跨度为六年，从 1991 年开始，大约在陈永仁和刘建明同意做卧底的时候，到 1997 年 7 月结束，以一个政府的仪式标志着香港在跨世纪的英国殖民统治后正式回归中国。

它是三部曲中最明确地展现了文化、金融和政治变化的巨大不稳定，它为一部讲述政权崩溃、忠诚分裂和残酷权力转移的黑帮剧提供了一个合适的多变框架。我们最终了解到倪坤冷酷无情的儿子暨继任者倪永孝（出色演员吴镇宇 饰）恰好是陈永仁同父异母的哥哥——这一剧情发展可以追溯到陈永仁决定成为卧底警察，并背叛自己早已腐朽的血肉之躯的时刻。

另一方面，刘建明正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他不仅在 Mary Hon 的命令下杀死了倪坤，还在她拒绝他的追求时安排了她的死亡。并非巧合的是，正是 Mary 在这部影片中放了《被遗忘的时光》。这首歌不禁把我们带回到了第一部《无间道》，奇怪的是，它提醒着我们一些尚未发生的事件。但正是这种矛盾使这两部电影具有如此惊人的情感力量；看到黄志诚、韩琛和陈永仁的苦难经历，知道几年后等待他们的仍然是严峻的命运，这尤其令人痛心。

陈永仁向一个去世战友的墓碑敬礼的情景，是对那个只给他们带来痛苦和损失的组织忠诚又勇敢的宣示，与整个三部曲中其他无数的敬礼相呼应：通过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叠加与再叠加，这个画面使人联想到死亡和暴力的无止境。

在第一部《无间道》的另一个结局中，刘建明的罪行被揭露并被捕，这是刘德华和麦兆辉为了安抚中国大陆和马来西亚的道德主义政府审查人员而拍摄的。这种妥协的结果在《无间道 3》的事件中变得更加无厘头，该片将前传和续集折叠成一个狂热的交叉叙事。

第一条故事线是在第一部事件发生前的六个月，在这期间，陈永仁（再次由梁朝伟饰演）的欺骗行为所带来的压力，加上韩琛最近商业交易的压力，把他推向了精神崩溃的边缘。第二条故事线是在陈永仁死后 10 个月，刘建明（再次由刘德华饰演）现在被任命为内部事务负责人，他试图掩盖自己的行踪，但只是导致了个人处境的日益恶化。

《无间道》三部曲的循环势头在这场精彩的表演中得到了实现，两个男人不断陷入疯狂：陈永仁通过爱和坚持不懈的努力，成功地摆脱了它；而刘建明则被妻子抛弃，与同事疏远，最终屈服。

另外两个人与陈永仁和刘建明在两条时间线上都有命运般的交集，使这种对称性更进一步。一个是心理治疗师李医生（由回归的陈慧琳饰演），她试图用催眠来治疗陈永仁，这段也令人欣喜地完全发展成了浪漫喜剧；一年多以后，在陈永仁死后，李医生开始治疗刘建明，并意外地听到了他的犯罪供词。

另一个关键人物是一个极度高深莫测的警察杨锦荣（黎明 饰），他自己的效忠对象曾一度是个谜。他逮捕了陈永仁，因为陈永仁在韩琛的命令下无意识地攻击了一个潜在的商业伙伴；同时他成为了刘建明的眼中钉，刘建明怀疑杨锦荣可能是韩琛剩下的间谍之一，因此构成了不可容忍的威胁。杨锦荣是一个威胁，尽管不是因为刘建明所担心的原因。《无间道 3》结尾处一系列纠缠不清的启示有两个目的：在陈永仁生命的最后几个月里为他提供一个短暂但宝贵的兄弟情谊，以及让刘建明承担他一直在逃避的所有致命后果。

三部曲的最后一部萦绕着一种强烈的失落、孤独和徒劳之意，它迎来了许多新的角色——包括狡猾的中国黑帮分子沈晨（陈道明 饰），后来被揭穿为卧底警察——但感觉人口的稀疏达到了一种阴森的、几乎是幽灵般的程度。虽然有零星的群众镜头，但基本没有前两部电影里那种令人深陷其中的人口密度；刺激感消失了，这在很大程度上是设计好的，留下的只有恐惧和偏执。这部电影的经典画面是在这个巨大而空旷的楼层中，刘建明在内政部自己的办公桌前工作。

如果说《无间道》中的陈永仁最终是白白地死去，那么刘建明则是白白地活着，而这要糟糕得多。到最后，即使他试图为自己索求仁慈的死亡，这也显然是难以实现的了，他被留在最纯粹的 " 无间地狱 " 的定义之中：漂泊和不可及，前妻带来了他永远不会知道的孩子的消息，他被所做的和曾失去的所有回忆折磨着。最后一阵 " 被遗忘的时光 " 在原声带中响起，并一如既往地把我们拉回到与陈永仁在电器店的那次偶遇——对可能存在的兄弟情谊的憧憬和对无法触及的香港的愿景。

现在再听这首歌，很难不以为这是一首针对香港电影本身的苦乐参半的挽歌。或者至少，我们会想到在过去那个充满创意灵感的时代，几个新锐电影人聚在一起，产出了令人瞩目的作品：一个犯罪三部曲——其持续的形式敏锐性、交叉的叙事和道德的复杂性促使警察电影和黑帮电影皆达到了一个国际性的高水准。

但就像任何的伟大影视作品一样，此电影最终也只能贡献出自己的微薄之力——在第一部《无间道》问世约 20 年后的今天，由于新冠的影响，原本的产业已经陷入窘境以至于到需要被挽救的地步。《无间道》三部曲没有，也没能力去拯救香港电影行业的没落。它们所能做的只是为香港电影增添几道高光时刻。

编辑：芝芝味桃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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