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卖崽田心不疼，巴萨本性是豪赌？

承认或不承认，巴塞罗那都是今夏世界足坛当之无愧的“C位”。从食物链顶端的豪门到底部的小球队，无不受到加泰罗尼亚蝴蝶效应的波及。

令人困惑的是，红蓝军团一边哭穷卖惨、一边豪爽采购，这到底是穷还是阔？曾在首个任期里缔造王者之师的主席拉波尔塔，能否用颇具魔幻现实主义色彩的手段扭转乾坤？

今夏巴萨已斥资1.53亿已签下五名大牌新援

奇妙的杠杆

作为财经从业者，笔者怎么也想象不到，“杠杆”的概念竟是如此被普及到球迷生活里的。

迄今为止，巴萨已激活两项“杠杆”融资计划，共出让未来25年西甲转播权益的1/4，两次出售的对象都是美国投资公司第六街。对，又是一家美资。

第六街成立于2009年，如今资产管理规模超过600亿美元，文体领域投资经验丰富，在今年5月刚刚以3.6亿欧元的价格，与其控股的招待管理公司Legends共同拿下了皇家马德里主场伯纳乌未来20年的商务运营权。此外，第六街还是NBA圣安东尼奥马刺队和巴萨主赞助商Spotify的投资者。

第六街CEO阿兰-韦克斯曼和皇马主席弗洛伦蒂诺

精明的美国人当然不是来做慈善的，他们能从这笔交易中获得什么呢？

首先，这笔“杠杆”交易是一种介于股债之间的投资形式。它的“股”性体现在投资者未来享受的收益是巴萨西甲转播收入的份额，这块收入未来的涨跌是无法确定的，取决于巴萨的战绩，更取决于西甲整体转播价值的前景；它的“债”性则体现在固定的投资期限和确定的现金支付义务。

这和CVC注资西甲的操作如出一辙，在CVC的合同里，巴萨出让未来50年西甲转播收入的10%，获得2.7亿欧元现金；与第六街达成首份协议的公告称，巴萨将同样比例、但期限减半的未来西甲转播收入卖出了2.08亿。

西甲主席特瓦斯没能把拉波尔塔拉上同一条船

根据The Athletic报道，巴萨从两笔交易中合计收到了5.22亿欧元现金。20/21赛季，巴萨从西甲获得的转播收入为1.66亿，1/4的份额便是4,150万。如果该水平保持不变，未来25年巴萨每年都要抽出4,150万还给第六街，累计金额高达10.38亿，是不是看起来很亏？

当然不能这么看。一方面，未来的钱没有现在的钱值钱，我们需要考虑货币的时间成本，计算出年化利率，才能评价谁亏谁赚；另一方面，西甲转播权价值也不会未来25年都一成不变，2014至2020年西甲转播收入的年化复合增长率达到17%，疫情后陷入停滞。

此外，由于巴萨官方没有披露第二笔15%转播权益的出售价格，不同媒体报道的数字存在出入。出售价格的准确数字和未来转播收入的走势，在计算巴萨的融资成本时至关重要。

笔者给未来25年巴萨西甲转播收入的变化设定了五种场景，按照媒体报道的三个出售金额版本进行了测算，可以看到，这笔杠杆的资金成本与未来转播收入增长率成正比。这很好理解，未来转播权价值越高，说明今天卖得越亏。

在3%温和增长的假设下，这笔交易的利率达到了9.04%。而5.22亿欧元版本的资金成本，居然比一眼看起来就不划算的CVC方案还略贵一点。当然，CVC要求这笔投资的70%用于基础设施建设，自然还是现在的方案更对当前管理层胃口。

即便以媒体报道的最高出售价格6.7亿计算，本次融资成本依然高达6.52%。作为参照，皇马之前为伯纳乌翻新借入了一笔为期30年的巨额贷款，固定利率为2.5%；热刺2051年到期的球场抵押贷款利率也只有2.7%左右。抛开与固定资产相关的融资，各大顶级豪门中资金成本高于5%的也并不多见。

拉波尔塔继续给巴萨加杠杆

无奈的主席

当然，走到这一步，拉波尔塔也有自己的无奈。让我们回顾一下巴萨的财务状况：

——截至20/21赛季末，总负债高达14.82亿欧元，资产负债率为144%，净资产为-4.51亿；

——20/21赛季亏损4.81亿，启动杠杆前预计21/22赛季亏损1.61亿；

——21/22赛季工资帽为-1.44亿，然而实际发生的工资额高达5.6亿（还没算上转会费摊销），严重超限，将面临1/3规则的约束（腾出100块钱空间，只能花33块引援）。

如今巴萨债台高筑，工资帽被封死，想清理冗员却发现“满门忠烈”。而在另一边，深受球迷爱戴的“天选”主帅哈维又提出了一系列明确的阵容补强需求。眼见死敌皇马上赛季西甲、欧冠双丰收，“四大皆空”的巴萨对荣誉无比渴求。

管理层全力配合哈维的引援计划

此刻的红蓝军团最需要的，是一笔可以把工资帽提高到当前阵容开支水平的巨额收入，光靠出售球员显然是不现实的。杠杆计划解决了大部分问题，5-6亿欧元的收入进账，巴萨的净资产瞬间由负转正，工资帽也被提高到一个相对可操作的水平。

据媒体报道，前两项杠杆落地后，巴萨已经能够为自由身加盟的凯西和克里斯滕森进行注册。高价来投的莱万多夫斯基、拉菲尼亚和孔德虽然尚无法注册，剩下的工作也容易了许多，俱乐部不再需要被1/3规则约束，腾出来的每一分钱都可以100%用于新人。

拉波尔塔接下来的动作将取决于冗员清理的进展。粗略匡算，剩余三名新援每年需要占用的工资和转费摊销额度约7,000万欧元上下，德容一人的离队便可以腾出大约一半的空间，再加上潜在的巨额转会收益，基本可以解决注册问题了，这便是巴萨一直致力推销荷兰人的原因。

球员显然有自己的想法，巴萨仍有一笔巨额的延期薪水未发放给德容。荷兰帅哥也许不了解工资帽的计算规则，也看不懂俱乐部的资本运作，但他知道球队还在高价引入新援，同在离队名单上德佩、布莱斯维特、德斯特等人也知道。

如果没有德容的配合，哪怕其他可售的边缘球员都被顺利送走，恐怕也难达到同样的效果。冗员清理工作陷入僵局，吵闹的肥皂剧之外，巴萨很有可能在新赛季面临一份极其膨胀的工资单，这两年辛苦的降本增效工作“一夜回到解放前”。

没关系，拉波尔塔还有家底可以卖，第三个杠杆项目已经在路上了。子公司巴萨授权与商品交易公司（BLM）拥有俱乐部的授权和商品零售零售业务，拉波尔塔认为其估值可以达到7亿欧元。一旦事态进展不如人意，出售BLM的49.9%股份又可以得到3亿上下的资金。这下不仅可以完成新援注册，甚至还可以再引进几名球星，继续“吃着火锅唱着歌”！

德容沦为巴萨“公敌”

尾声

别人渡过债务危机的方式是勒紧裤腰带，精打细算地熬几年，而贵为顶级豪门的巴萨却展示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红蓝军团今夏的转会净投入将成为2019年夏天以来的最高，上次是赌徒巴托梅乌的最后一搏，当时高价签下的格列兹曼和德容，一个已经离开，一个正在被驱逐。

比起留下烂摊子的前任，拉波尔塔的选择少了许多，面对健忘又没有耐心的会员，如果不能在短期内拿出成绩，难免毁了一世英名。但反过来说，只要给球迷带来球星，只要拿出成绩，哪需要管身后洪水滔天？

“大而不倒”的加泰罗尼亚精神图腾债务缠身却依然安全，这不代表赌博没有代价。4,000万欧元占如今总收入的比例不到5%，但它同样是俱乐部盈利年份净利润的数倍，以及正常年份转会预算的三到四成。未来至少四任主席都将面临开局预算减少一块的局面，他们将如何回忆今天的“拉圣”，带着笑还是很愤怒？

2019夏的大采购只有佩德里是成功的

足球俱乐部之所以愿意借长偿债建球场，是因为未来收入能够获得相对确定的增长。买球员可能带来荣誉，但什么样的成绩能够让巴萨这样商业价值数一数二的球队再上一个档次呢？西甲冠军是不够的，甚至单单一个欧冠也不够，拉波尔塔需要缔造一个“梦四”王朝。

这次杠杆赌局更深远的意义在于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如果今天可以卖掉未来25%的转播收入和BLM的股权，不顺利的话明天是不是可以卖掉50%的转播收入或是其他权益？崽卖爷田心不疼，有的爷卖其崽的田也不心疼，今天卖一块，明天卖一块，崽子还剩下什么？

原来大家都是赌徒。那么，问题出在哪呢？想不明白也没关系，如今场上的巴萨一片欣欣向荣，一如三年前的此时…

希望这次拉波尔塔能成功。

END

作者橘乐， CFA/CICPA，曾就职于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和国际足球管理公司，运营公众号、播客「橘猫看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