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一学生在工厂实习死亡，家属：孩子请假未获批咳血坚持工作

近日，一篇《云南一职业院校 17 岁学生被安排实习遭 " 劳累病死 "》的文章引发关注。家属在文中称，" 云南新兴职业学院 2019 级五年制护理 6 班学生杨研（化名）被学校以实习的名义安排到企业打工，在每天 12 小时的高强度劳动下，劳累到生病都不允许请假就诊，最后因生病不能及时就医而死。"

杨研的哥哥杨鹏（化名）告诉潇湘晨报（报料微信：xxcbbaoliao）记者，" 事发后，学校和企业分别给家属承诺赔偿承 66 万元和 90 万元，但最终双方都反悔了。" 杨鹏称，事发近 40 天，学校和企业推卸责任的做法让家人们不能接受。

3 月 18 日，涉事江西南昌龙旗信息技术有限公司相关负责人接受潇湘晨报记者采访时，否认承诺单独 " 赔偿 90 万 "，并称学生本身患有心脏病，企业出于人道主义赔偿才承诺与学校共同打包赔偿 "90 万 "。云南新兴职业学院相关负责人也否认了家属的说法，称 "66 万 " 是学校与企业共同赔偿的总金额。

家属向潇湘晨报记者否认了杨研本身患有疾病一事。" 学校每年都在体检，心脏有问题不可能体检不出来。如果心脏有问题，他怎么敢用人。"

针对家属提出的 "17 元一小时，一天工作时长 12 个小时 " 一事，潇湘晨报记者致电企业相关负责人魏某了解详情，他表示将向相关负责人了解情况后给予回复，但目前截至发稿未获回应。

目前，三方正就此事进一步协商处理。

△云南新兴职业学院 图源该校官网

云南护理专业学生到工厂实习，因呼吸衰竭死亡

家属在文章中称，云南新兴职业学院 2019 级五年制护理 6 班学生杨研（化名），于 2021 年 12 月 30 日晚，与一百多名同学被学校统一安排乘坐大巴到江西南昌龙旗信息技术有限公司进行 " 课外实践 "，却不想在工厂入职后，工资为计时制，17 元一小时，一天工作时长 12 个小时。

" 从 2022 年 1 月 9 日入职、10 号开始上班起，没有安排具体的休息时间，想休息就得听从组长吩咐。2 月 11 日，我突然收到云南新兴职业学院的通知，告知我儿子已经死亡。" 家属在文中说，2022 年 2 月 7 日，杨研感到身体不适，有感冒发烧的症状，去向工厂主管请假，但连续三天都没有获得批准。

" 工厂一直以冲刺产量为理由要求上班，直到 2 月 10 日杨研在咳血中坚持到下班后，工厂主管人员看见情况有些不受控制才将其带去一个小诊所治疗，但因诊所已经下班，所以杨研在没有得到任何治疗的情况下又被不管不顾的带回工厂。" 家属称，直到第二天早上杨研已经呼吸微弱时，校方派驻工厂的人才将其送往就近的南昌大学附属医院的高新医院进行治疗。

" 但因工厂和学校耽误了治疗时间，我儿子没有得到及时得到治疗，导致严重的呼吸衰竭而抢救无效死亡。" 杨研的父亲在文中称，家属认为，学校严重违反职业学校实习的禁止规定，假借实习之名欺骗学生外出进厂打工为学校挣取利润。" 杨研明明作为护理专业却将学生骗去千里之外与专业毫不相关的工厂提供生产劳务，任由工厂方强迫学生劳动，不顾学生身心健康。每天必须上班十二个小时，白班夜班轮班转。"

△居民死亡医学证明（推断）书显示，杨研死因为呼吸衰竭 图源：受访者

家属：学校和企业分别承诺赔偿 66 万和 90 万，却反悔

" 现在的情况是，学校给我们承诺了（赔偿）66 万，企业承诺了 90 万，但他们都不给这个钱。"3 月 18 日上午，杨研的哥哥杨鹏（化名）告诉潇湘晨报（报料微信：xxcbbaoliao）记者，3 月上旬，家属先后赶到昆明和南昌，分别与学校和工厂协商。

杨鹏提供的一份家属在昆明与学校签署的《证明》显示：" 兹证明就杨研的事情处理以人民币 660000（大写陆拾陆万元整）一次性解决。有关手续随后以最快速度处理。" 在该证明下方，有家属和学校协调人的签名。

△家属与学校签署了一份一次性赔偿 66 万元的证明 图源：受访者

但与企业在电话中沟通好后，" 我们从昆明赶到南昌想来签这个协议时，企业就反悔了 "，杨鹏告诉潇湘晨报记者，3 月 8 日到 10 日，家属与南昌龙旗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处理此事的相关负责人魏某的进行多次通话。杨鹏发来的四份通话录音中，魏某提到 " 我们签署的是三方协议 …… 一次性就是 90（万）嘛，到时候会跟你们家属直接签，钱也会直接打给你们家属 …… 已经确定了，其他的我们就不管了 "" 直接跟你签（赔偿协议），不跟学校签 ""99% 的可能明天（3 月 10 日）会付钱 "。

潇湘晨报记者注意到，通话录音中，家属多次向魏某确认 " 赔偿 90 万 " 一事，魏某均给予肯定答复。但在 3 月 10 日，魏某却在电话中表示希望家属先和学校协商好，企业才能赔偿。

" 但我们去找学校的时候，学校又说我们和企业对接就好了，就是相互的推卸责任的情况。" 对于魏某的回复，杨鹏表示不能接受。

企业：90 万是和学校一起 " 打包价 "，学生本身患有疾病

潇湘晨报（报料微信：xxcbbaoliao）记者注意到，家属与企业均提到的《实习生三方协议书》是由甲方南昌龙旗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乙方云南新兴职业学院和丙方杨研共同签署。关于乙方学生在实习期间发生伤病及事故的内容，该协议书在 " 乙方的职责 " 中提及为：根据社会劳动保险及《职业学校学生实习管理规定》，甲方应积极组织救治，有争议时按国家有关规定执行；学生在工作时间、工作场所之外造成伤害的，责任由自己承担，甲方不承担任何费用和责任。

△企业、学校与当事人共同签署的《实习生三方协议》 图源：受访者

同时，该协议在 " 甲方的职责 " 部分提及：甲方负责为乙方实习学生提供必要的劳动保护用品，负责实习学生的安全教育与监护，保证不安排实习内容以外的危险工作。

3 月 18 日上午，南昌龙旗信息技术有限公司相关负责人魏某否认了 " 企业赔偿 90 万 " 一说。" 当时家属和学校签了协议（证明），意思是学校给 66 万，企业给 30 万，90 万是打包价 "，魏某表示，是家属先反悔了，协议才没有达成。

" 学生本身有心脏病，他咳嗽了 5 天，到了第 6 天还要去上班，被同学发现，打电话给老师之后，早上 9 点半老师带他到医院，但到了医院后下午 2 点左右死亡。" 魏某告诉潇湘晨报记者，此前发现杨研身体不适后，车间的领导提出带其到医院就诊，但杨研表示自己只是有一些咳嗽，" 然后他自己又去诊所，在那里买了点消炎药。"

魏某表示，了解到离世学生家庭条件困难，企业的领导提出将人道主义赔偿提高到 30 万元，" 我们企业应该承担多少肯定会承担，不会逃避，已经和家属说得很清楚。"

家属否认本身患病，学校：与工厂共同承担 66 万赔偿

" 他本来就是疾病身亡的，我们当时写了个条子，家属同意了，但是过两天又反悔了。"3 月 18 日，云南新兴职业学院负责处理该事的学生部相关负责人潘某告诉潇湘晨报记者，原本是学校与企业共同协商赔偿一事，但不知为何，家属签完字之后就到了南昌，后来就不接受此前的协商了。

而针对企业提出 "90 万元是打包价 " 一说，潘某表示，双方签署的字据的意思为：" 学校与工厂共同来承担 66 万元，一次性 66 万。" 潘某表示，学校与工厂在这 66 万元中分别需要承担多少，这是由学校与工厂共同协商的。

" 我们积极对接工厂，作为学校的学生，人已经不在了，我们想的是能多给一点，这些家长也是知道的。" 潘某告诉潇湘晨报记者。

但杨鹏向潇湘晨报（报料微信：xxcbbaoliao）记者否认了企业和学校所说的杨研本身患有疾病一事。杨鹏认为，学校每年都在体检，心脏有问题不可能体检不出来，" 如果心脏有问题，他怎么敢用人。"

针对家属提出的 "17 元一小时，一天工作时长 12 个小时 " 一事，潇湘晨报记者致电魏某了解详情，魏某表示将向相关负责人了解情况后给予回复，但目前截至发稿未获回应。

潇湘晨报记者 蒋紫雯